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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青春是一朵血色绽放的花,飘散着恶毒的香气,招摇过世。 我的青春已被囚禁,被诅咒。这,大抵上归结于一个爱情故事的幻灭。我干裂的唇,以及枯黄散乱的头发。白色,虚无孱弱,是全无的空洞,或是被洗劫后的苍凉。我的皮肤裂痕丛生,布满了细密的针孔,一种仿佛能洗净记忆的液体缓缓流淌,滴进我中毒过深的躯壳。整个房间弥散着病态的味道,白色,病梦,以及记忆。 我无力去言说这些过往,就像身临其镜时,那种刻骨的痛以及撕心裂肺的无奈。眼前这个女人伏在我床前,头发同我一样散乱。她脸上的褶皱如同这白色的床单,不可细数。眼睑浮肿而湿红。我拽出一只枯瘦的手,去触碰她风霜尽显的脸。我的泪,瞬间划过我紫绀的脸。如果抚摩或是抱歉可以重新来过,我愿这一切未曾在历。 2) 我想寻一双翅膀,带我飞离隐忍孤寂的天。只是在未曾找寻到以前,我还要继续我的冰冷和深隐。别人的青春是绚丽夺目的,而我的记忆还是满目空洞。我妒忌他们的浮华,他们的为所欲为。 我时常翻看那个叫朋友别哭的网站,深绿,生机盎然。他们写他们的故事,我在他们的故事里寻找自己的影子。就是这样一个异类勾结的四维空间,他们不停的寻找,被寻找,抛弃,被抛弃。反复上演。一如我说,青春是一朵血色绽放的花。吸毒以及同性恋同样被人所不齿。我想前者能更光彩一些,至少不是灵魂上的扭曲和嬗变。我可以很坦然地对朋友说:我吸毒,但我绝不会亲口承认我是那个贬义色彩浓重的隐晦之词的异类。 如果可以改变,我在所不惜。可我不能。对于这个猥缩在躯壳里明不正言不顺的灵魂,我无能为力。我想过,如果终结了这个扭曲的灵魂是不是就可以不再自殇。又或者,我很坦然。那么我就不需要如此隐忍,不停地追索自我救赎的方式。可我都不能。我同他们一样,寻找着,哀伤着,游离在绝望与希冀的边缘。 ###NextPage### 3) 妖姐。他不介意我这么叫他。很多人都这么突兀的这么叫他。他是妖而不艳的优伶。他喝BLOODY MARY.不加冰。他有长长的睫毛,画上去的假黑眉毛。BLOODY MARY,殷红的酒水血一样的浓艳。苦涩腥咸。他说他的笑容只在午夜绽放。在那之后,卸下春花秋月般的浓妆。岁月在她脸上毫无遮掩,真实得让人心有不甘。 妖姐姐经常会抚摩我的脸,他深啜一口MILD SEVEN,然后吐出包裹着殷重心事的毒。他喃喃自话:年轻真好,年轻真好。然后深锁眉梢,阴黑蔓延的酒吧间,他的脸上抽出一道莹白的细线。他对镜,正梳妆。他锁眉,哭红颜换不回。我说,妖。我们逃不过命运的几番轮回。 红街。深蓝色镁光灯聚焦于这个充斥着颓靡与浮华所在的酒吧。风花雪月在这里被推崇,异教徒在这里被景仰。我窝坐在一个角落,独自饮尽风雪。我把刘海放底,掩盖我突兀坚硬的伤。我懒得同他们周旋,那些丑陋的,青春不再的脸。他们叼着烟,扭捏地蹭到我身边,不请自坐。他们问我喝什么。我摇头。他们自己叫酒,CHIVAS或是BLACK LABEL.他们语调虚假造作,他们向我脸上吐一层层的烟圈。大概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很少会出现在这个圈子里。所以,我是尤物,我可以把自己的骄傲恣意地抛洒,给那些贪婪虚伪的追捧。 一个男人走过来对他们耳语了几句,他们悄然走开。男人坐到我身旁,我闻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特有味道。不是香水,也不是烟酒。我说不出,然后我开始变得醉醺醺的,眼前一片朦胧。他抚了一下短发,我叫雨。 我灌下第三杯CHIVAS,扬起脸。我叫容,邹大容。 4) 一个十四岁男孩赤身裸体出现在一个已婚男人的家多少显得有些突兀。我索性披上睡衣,翻看他和他太太的照片,翻看他书架上厚重的书。他的抽屉里有很整齐的相册,还有几封信。雨,一个当过兵的坚强男人。嗓音铿锵,眉毛浓重。只是在他抱着我的时候,会发出呜咽的声音。他说他想一个人。 在他还是懵懂的年纪,有个叫宁的人突然出现。很突然。让他对自己的性取向有了促不急防的扭转。他们在绿色的军营里邂逅,他们厮守,拥抱以及亲吻。只是宿命让彼此疼痛。宁去了日本,从此以后再无音信。 我闭上眼,想象一对天各一方的劳燕是如何苦楚的思念对方。然后忽觉很哀伤。为什么我不叫宁。为什么他思念的不是我。我举起莲蓬头,努力冲刷眼泪。他抱着我,浑然不觉我的身体略微颤抖。他吻我,他抚摩我。可他的心还停留在宁的身体上,我,只是戴着假面的替身。 关于爱情,有着太多的无奈。在许多个失眠的夜里,我想他温热的身体,想他炙情的唇。躁动与悲伤反复交替,折磨着我不安的心。一个星期两次的匆匆会面,做爱,洗澡,互道再见。 我爱他。他爱他。 5) 纵然是我给他的爱太多。以至于所有的伤与痛都要我来负担。 红街,相同的座位。他拥着另一个人在卿卿我我。我无视于这个把我的希冀撕得粉碎的场景,煽情的萨克斯,依然在忧郁种种。早已习惯整个酒馆,风花雪月以后的凌乱,狼籍的杯盘。他们烂醉,他们哭的哽咽,他们将嘴角一撇,纵然一切不屑。我想一个人的心被爱恨情仇扯得稀烂了以后,那些缘深缘浅该欣然看透。 我把自己灌得烂醉,然后第二天早上莫名地出现在雨的床上。同样的清晨,同样的一张脸。很是虔诚。 我说。雨,你说吧。你要我如何。你教我怎么不去思量我的所见。 他揉搓我的头发,眼神温情让人心生恻隐。他说他是无意的,只是很寂寞,只是想找个人聊聊。 谎言与欺骗,只是离弃以前最慈悲的过场。 我说。雨,你来选择分手的背景,我来选择转身离去时眼泪掉下的弧度,和我哽咽的声音。 ###NextPage### 6) 学校的操场很是宽广。我可以随时奔跑,随时呐喊。但周遭却荒无人烟。跑累了,我把书包丢在雪堆里,坐在雪地上。却不觉冷。一颗悲冷的心已无所谓周遭温度的骤变。我的爱情,在本不该属于它的季节里怒放。结果只能是在一片欺人的严寒中匆匆凋零。 思念,是个再也无法用其他动词所能替代的甜美与苦楚的一种过程。终久,还是不能被畅然释怀。它停留在一个又一个辗转的夜,或是流着眼泪却依旧笑面如花的魇里。它像野草一样疯长,在适合滋生繁衍的季节里无节制地蔓延开来。于是,记忆里的爱情便是一片荒芜,青黄不接。 我想他。很想。想到泪流满面。想到不能自拔。我跌坐在地,只剩眼泪簌簌在流,喉咙像是被一块烂肉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何况哽咽。我听见我的眼泪摔落到地上的声音,那是决裂。 犹记得我生日那天,他捧了一束开得正好的玫瑰,十分抢眼的怒放着。他出现在我放学后的必经之路,那条有班驳砖墙的小巷。他的眼睛很虔诚,言语很温热。他说他不会再去喝酒,更不会拥抱着另一个人谈情说爱。 罢了。我爱他。没有他的夜里我的身体冰凉。我不能自赎,为什么要先说分离。他抱起我,那一刻,相隔多日的思念与苦愁瞬间融化,滴在他的脸上,他的脖颈上。 我说,雨。从此以后,我们不离不弃。 7) 我和雨不离不弃。呵呵。诺言只是让我疼痛的最直接了当的仪式。 宁,那个让我嫉妒与愤恨的人不适时的出现,再次让我的美梦支离破碎。他很优美的跟雨消失在一个街角,他们的背影再次让我深感恐惧。他们真幸福,幸福得卑鄙,幸福得不择手段。 我抓起电话拨了雨的手机。冰冷的声音让我刻骨铭心的无奈。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挂掉再拨,再拨。终于,他赐给了我一次争吵的机会。 不应该算是争吵吧。他从未对我大声粗气,只是我自己在歇斯底里。他一如往常的温和,柔情蜜意。我戳穿他,他沉默了许久。终于道出那三个我最惧怕的字。对不起。如此而已。我只是在早已是定数的结局里不停需索,不停追讨一段本不该是属于我的爱情。我说我不想听这三个字,我不想听。别人的初恋都是美好的,为什么轮到我只剩满目创痍的记忆。 雨,桌子上现在躺满了白色的药片,他们很安静,他们不吵不闹。如果你只说对不起,那我也只能说抱歉。我带着我恶毒的诅咒睡去,我,邹大容,愿以我的性命守护我奄奄一息的爱情。雨,你想看到一个鲜活的我,还是一具尸体? 对不起。 那么好吧。我也对不起。 8) 那个女人说我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只是三天三夜,她的白发又深了一层。她摸我的脸,她泪流满面。她守护着我,等着我醒来。只是,她全然不知我深似海的心事。她不停地说抱歉,说不该让我的压力这么大,大到难以承受,甚至苟活。 我捧起她的脸,替她擦去了眼角褶皱里淤积的泪。忽然,我的泪再也止不住,划过我苍白冰冷的脸。
妈,对不起。 |